绥化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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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露

卡尔迪科特学院,一所私立全日制女子学院,在几十年里都没有开除过一个学生。学院有几项禁令。在校园里喝酒、吸毒、性交可能会把你开除;发现怀孕也要开除;那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有一条规定,反对翻爬到学校西边的沟壑那边去,一百年前在那儿发生过一起自杀事件,但是惩罚只是责骂一顿。

爱丽丝·图米,女校长,对过分热衷于传播小道消息的规定表示欢迎。埃米莉·克纳普,身体全重90镑,使爱丽丝感到大为恼火,而且,还有更糟糕的,使她感到自己不称职——她,爱丽丝,连续两年获得私立全日制学校协会“最有力的校长”奖。自称小女孩的这一堆高大的小树枝——爱丽丝拍打她把手掌都拍疼了。

埃米莉:11年级,各门功课都是A,各种课外活动的积极分子,以各种明显的理由不上体育课。她每隔一个月去看一次精神科医生,每隔一周去看一次营养学医生,她还花掉大把的钞票,在走上称台之前坚持把尿排空。她只住过两次医院。但是,她却展示了其他的失调迹象。掉头发。颧骨上面像是绷了一张膜似的。声音像锯子发出的一样刺耳。但是她的谈话,除了主题是她自己的体重以外,还是很有水平、很通情达理的。

爱丽丝经受了和外科医生、解剖学教授理查德·克纳普博士及他的妻子吉塞尔一系列痛苦的会面。三次是在爱丽丝单调的办公室见的面。其中一次的见面气氛使人感到束手无策。

有一次,爱丽丝大胆说道:“我担心死亡。”

“如果发生的话,她的死亡纯属意外。”埃米莉的父亲平静地说道。

吉塞尔忽地朝他扑了过去。“你是在讨论某个陌生人的病史,是吧?”尽管她在马萨诸塞州待了25年,保留了法语口音和法语语法,根本就提不上法语的高雅和法语的美。

理查德说:“与一名外科医生保持距离是有益的。”

夫妻俩现在交换了一个眼色,未婚的爱丽丝被打上了敌人的标签。然后,理查德把他的手放在吉塞尔穿着纺绸衣服的胳膊上,但他眼睛看的却是爱丽丝。“埃米莉不要死亡。”他说道。

“是那样吗?”吉塞尔嘲笑说道。

“她不想要一根针扎进她的血管里。她不想要与输液架作伴。”

“是那样吗?”

“她不想把我们全都逼疯了。”

“那她想要什么?”爱丽丝问道,好像关于埃米莉的事情、像受害者的情况这些沉重的问题必须在此时此地在马萨诸塞州戈德芬市得到回答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沉默。

“她想要非常、非常、非常瘦。”理查德说道。别放屁了,爱丽丝心里想到。“啊哼”,吉塞尔用鼻子哼了一声,或者有点像用鼻子哼了一声。她本人已经很瘦了,又有法国女人的风范——双肩迷人的骨胳,脖颈纤细颀长。她短裙下的双腿——50公分,很短吗?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就得死吧,卡尔迪科特的学生们都朴实地这样说。

“她想要变成一个虫子,靠喝西北风过日子,”理查德补充说道,“或者一两滴花蜜。她她想……她有时候想……她的意思是成为一只昆虫。”

爱丽丝在她过时的裙装里打了个激灵。她穿着衬衣式连衣裙,为了她凯尔特人的屁股不引人注目,很长,而且总是蓝色的:暗蓝灰色、矢车菊色、暴风雨前的天空色。她想知道是不是这个具有鲜明特征的风格会成为人们嘲笑的来源。她43岁,已经有了六周的身孕——再过几个月,令人厌恶的受托人就必须要求她辞职了。也许自动辞职更有面子。“我们能做什么?”她问道。

“我们能用链子把她锁到床上,强行把食物塞进她嘴里。”吉塞尔说道,她说话没有了愤怒的口气。爱丽丝暗想,要锁就把链子锁到床头板上。现在,理查德的手指顺着雪纺绸一直滑到吉塞尔的手指上。五个火红的指甲把他挡开了。克纳普的两个小女儿体重都正常,都是好学生,但她们都缺乏埃米莉的聪明才智和对一切都有兴趣的热忱。

“埃米莉必须找到她自己的路子继续活下去。”理查德说道,最后还提出了一个有用和实际的办法,但是眼下没有一个女人在听他说话。

卡尔迪科特虽然不是一所住宿学校,但学校还是给他埃米莉本人提供了一个房间。它实际上是一个带窗子的卫生间,可以看到那个禁地沟壑。无所不能的人——达索拉先生用一些搁板棚在墙上。达索拉先生是一名被公立学校免去圣职的理科教师,他发现自己适合做有发展前途的设计工作,便为那个罪过付出了代价。